原标题:精刀点绛
说到“雕漆”,外行人大多会把“漆”字误认为“化工原料”。殊不知,“漆”,原本写作“桼”,《说文解字》解释:“桼,木汁可以髹物,象形,桼如水滴而下,凡桼之属皆从桼。”桼,上有木下有水,中间的一撇一捺既不是“人”,也不是“八”,而是人字形八字状的两把刀,取由漆树上割八字形流出生漆之意。漆树为落叶乔木,从树皮采割下来的无毒汁液有如胶的特性,经加工制成天然装饰涂料,称之为“大漆”,且享有“涂料之王”的美誉。
雕漆漆器,横跨千年,繁华五朝,曾一度深得皇亲贵胄追捧。曹雪芹在《红楼梦》中多次描写“漆器”的精致玲珑,如第四十回有一段这样的文字:“榻上都铺着锦裀蓉簟,每一榻前有两张雕漆几,也有海棠式的,也有梅花式的,也有荷叶式的,也有葵花式的,也有方的,也有圆的,其式不一。”比曹大才子更早的文人亦不吝溢美之词盛赞:“工笔精刀摹美人,环姿燕色幻如真。晶莹髹漆千层罩,月里嫦娥羡几分。”这里的“髹漆”和“精刀”说的正是京城工艺“四大名旦”“燕京八绝”之一的雕漆艺术。
造物有灵,时光的水流把漆器浸淫得脱俗出尘,几度流水落花春去,这些美物挣脱了时光的羁绊,各自飘零,散落天涯。庆幸的是,自唐代流传下来的雕漆技艺一直还在。
皇城根儿下,如今从事雕漆行当的匠人不到百来人,而且大多已年过半百,李志刚就是其中的一位。他留着齐颈长发,乍一看,颇有艺术家风范,说起话来,慢条斯理,温和沉稳,讲起往事来,像已离弦的箭,收都收不回。
十六岁入行时,李志刚本是奔着雕塑去的,没成想被分到了雕漆班,“塑”与“漆”仅一字之差,技艺却是两个天地。稀里糊涂进入这个行当,但后来发现雕漆还挺有意思,就这样坚持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