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芥尘之与袁寒云,一者是经历非常的报界奇人,一者是名满天下的风流贵公子,都是翩翩名士。彼此气味相投,惺惺相惜,使得他们之间交情日深,最终引为莫逆。
从信札所记可知,袁克文欲质押的《寒云日记》原是不分册的,也就是札中所云“仅此一册”者,另有一册还是“正在逐日写记”之中。所以后来衍变成五册,是否是钱芥尘将其“化一为五”,就不得而知了。此外,从以上两札可知,钱芥尘并不是袁氏《寒云日记》的最初质权者,真正质权者当为所谓“冲老”,即浙江嘉兴钱熊祥。钱熊祥与钱芥尘同宗同族,按辈分,钱芥尘曾祖钱炳森是钱熊祥父亲钱应溥的长兄,钱熊祥长钱芥尘两辈,故袁寒云尊称其为“冲老”。
细读袁二公子致钱芥尘的信札,不仅让我们听到他悲鸣的绝粮之叹,看到他窘迫得几乎在出售个人隐私,说句煞风景的话,此时的袁二公子其实是“无地潇洒”的。岂止是此时,通观袁二公子的一生,他似乎总是那么不合时宜。袁家树大业大,几乎有着泼天的富贵与权势,也许是对兴勃衰速的恐惧,袁家起高楼、宴宾客时,他危言“绝怜高处多风雨,莫到琼楼最上层”。而袁家楼欲塌,众人做推墙手时,他感叹“百感无端此夜休”。落拓江湖,痛饮狂歌,面对心仪的佳人于佩文,他又惊呼“有谁知我真肠断”。在袁二公子的一生中,枉入红尘的无措与悲伤似乎一直是他生命的底色,国家不幸,荒唐诗酒,寄情妇人,只能使他的生命体味更苍凉,最后英年不永,令人凄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