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梵高自画像《戴草帽的人》
《戴草帽的自画像》(Self-Portrait with a Straw Hat)。温森特·梵高(Vincent van Gogh)作于1887年的自画像,我看到过多次,当然都是印刷品。真正见到原作我的心脏还是会狂跳。这幅自画像单独陈列在纽约大都会博物馆二楼“欧洲艺术”厅,编号为6015。镶嵌在金色镂花画框的原作摆放于银灰色展台上,观众透过矩形钢化玻璃罩观看它。这幅自画像是梵高用平常绘画使用的帆布背面画出来的。戴在头上的黄色卷檐草帽,粉色而消瘦的面容,浊黄又忧郁的眼珠,挺直的鹰钩鼻,满腮浓密的褐黄色胡须。我久久凝视这幅画,仔细察看画布上笔触和色彩的纹理,凝视这画仿佛看见梵高的真容,看见他握着画笔骨节暴突的手,仁慈而饱经忧患的心灵,敏感又狂暴的头脑,都由这画境浮现。梵高习惯握画笔的手握住7mm口径的左轮手枪压着自己的腹部扣动扳机。
没错。到纽约大都会博物馆(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我是来看梵高的。
2017年9月29日,我到纽约的第四天。依旧喜欢徒步穿越曼哈顿区,我愿意在纽约街头徒步行走,在摩天大厦的丛林里穿行,脚踏纽约的大地可以更真切体验这座城市的魂魄。头顶是湛蓝天空,轻羽般流云,阳光炽烈如同炉火炙烤。从我们下榻的宾夕法尼亚酒店出来,沿着长街走。时代广场。卡内基音乐厅。林肯中心。百老汇。我让身体对这些地标性建筑保持直接的触感。这一天我要去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到那里看梵高。
在纽约帮助我的是一份纽约交通图。这是从日本大宝石出版社《纽约》掉下来的,因为频繁的翻阅而开胶,册页都是散的。我喜欢书籍被翻破的状态,以为更有纪念意义。在曼哈顿市区图上我将必需前往之地都用笔作出标识。大都会博物馆在纽约第五大道82号大街。我们从中央公园穿过,看到被称为百科全书式博物馆,恢弘雄阔如圣殿。它的新古典主义建筑外观由理查德·莫里斯·亨特设计。博物馆的使命是跨越所有文化和时期收集人类最伟大的艺术成就。通过安检进入辉煌的大厅,我知道进入了人类艺术的宝库。
带着导览图直奔二楼的“欧洲艺术区”。到那里寻找我深怀渴望的梵高。因熟悉而亲近,因亲近而渴望,这是我对梵高所怀有的心迹。以朝圣般的心意去看一个人,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对梵高,我愿意怀有这样的心意,虔敬而诚挚。
展厅里悬挂着梵高的画作,《向日葵》、《麦田与丝柏》、《看书的吉诺夫人》等,与梵高并置欧洲艺术展厅的是印象派画家保罗·高更的《万福玛利亚》、保罗·塞尚的《静物:水罐、杯子和苹果》、克劳德·莫奈的《圣阿德列斯的花园》、爱德华·马奈的《穿斗牛士服装的V小姐》、埃德加·德加的《舞蹈课》,这些作品已成人类艺术史的瑰宝。
然而我愿意长久伫立在梵高的自画像前,沉浸于个人的追念与缅想。看到过梵高不同时期的自画像。除了《戴草帽的自画像》,还有1887年作于巴黎的《戴灰毡帽的自画像》(油画41×32CM)已经能看出梵高后期的消瘦面容和抑郁的内心状态。带给我心头震撼的是梵高1889年作于阿尔的自画像《抽烟斗的人》(油画51×45CM),戴着灰黑皮帽,皮帽之下从耳朵到脸颊以至下颏缠着厚厚的绷带。他的眼神更加抑郁,然而满脸褐红的胡须消失。这是梵高在疯狂割掉耳朵之后画下的自画像。倒霉而永不走运的面容,混杂着忧郁和哀伤的眼神,被白色绷带缠绕着布满创伤的头颅,这些画像总是令我有难以言说的隐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