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任天先生对我教导影响最大,至今记忆犹新的有两个方面:一是余先生强调读书第一。他说,年轻人靠才气,二三十岁书画都不错了,如果不读书,到了四五十岁就江郎才尽;如果坚持读书,过了六七十岁还会不断进步,才源滚滚,八九十岁还能衰年变法呢。这是读书这个思想的源头活水在起作用。二是要从实践中总结出理论来指导实践。写字画画刻印,只凭感觉好是不够的,必须要在实践中总结出自己的理论来指导实践,才能取得大成功。
对余任天的艺术思想进行梳理的话,可以归纳出他特有的品格说、学养说、笔墨说、章法说、创新说、圆融说、空白说、明亮说等。以下择其“空白说”和“明亮说”简析之,以窥其艺术思想之初步。
余先生在论书时常说:“余论书主张一‘空’字,字外之空,行间之空,全幅之空,已屡言之;而每一字中之空尤为重要,盖字之开张扩展,助全幅之气势全在此也。笔繁之时固可用空,而笔简之时,亦可用空,须斟酌地位而用之。”余先生这里所说的“空”,是指书法创作中处处要有空白。空白是一种形式,通过这种形式所呈现出来的状态是作品的“开张扩展”和“助全幅之气势”。这就是余先生的“空白说”。余先生的空白说不局限于论书,同时贯穿于他对画、印等艺术形式的论述之中。
余先生曾在一段论书语中得意地谈道:“小儿说我所写草书,更‘亮堂’起来了,这‘亮堂’二字,却道破了草书的奥秘。感到亮堂,就是一字之间,字与字之间,而至于全幅,增大了空白,而黑白对照更加强烈。比之一个房间增多门窗,敞开窗户,自然亮堂(明亮)起来了。古人草书所可比拟者甚多,见怀素《苦荀》一帖,就可阐明这个道理。”由此可知,他在书画印作品中孜孜以求的“空白”,其目的不仅在于他“空白说”中所提出的作品的“开张扩展”,“助全幅之气势”,更是为了作品的“自然亮堂”。我们或可称之为“明亮说”。
余先生在一首自勉诗写道:“一艺功成岂偶然,人功天分两相连。还须滋养源头水,寂寞楼居四十年。”这首诗写出了他“寂寞楼居四十年”,静静追求的就是一艺的成功。这一艺之成功便是他心中追求光明的成功。他找到了用“空白”这种艺术形式,来表现“明亮”的艺术效果,从而表达自我心中的空明之境。
——摘自《西泠艺丛》40期《“余任天研究”专辑》洪亮《余任天先生艺术思想初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