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古物书画鉴定中的“洋委员”： 美国人福开森（上）

端方旧藏、今藏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西周祭祀礼器“柉禁组器酒器”

　　美国人福开森(John C.Ferguson 1866-1945)，是上世纪初中国书画艺术收藏鉴定史上最重要的洋主角，被誉为洋人之中“中国古物收藏第一人”，在故宫博物院刚开张时，成立古物鉴定委员会，海内名流宿耆、元老大家，无不以列名其中为荣。在这个委员会中，有宗室宝熙、罗振玉、王国维、容庚、郭葆昌、马衡等一时之选，在名家大师中，福开森却是以唯一的“洋委员”身份厕身其间，即此可知他在业界的崇高声望与巨大影响力了。

　　唯一“洋委员”的特殊存在

　　福开森出生于加拿大，毕业于美国波士顿大学，21岁新婚后即携家来华，那应该是在1886年（光绪八年），正是中国开始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的混乱不堪的历史时期。从那时到他于1943年因太平洋战争爆发后被视为敌国而遭日本占领军遣返，总计在中国住了五十七年。谈到他鉴定收藏的专业履历，在民国初年，他不仅在故宫成立前的前身即“故宫文物陈列所”时期和故宫博物院刚成立时，因与首倡者朱启钤、金城和马衡的特殊交友关系，即以洋委员身份直接参与故宫书画文物鉴定。其后还在抗战时的1933年民国政府组织故宫大批重要文物避战避寇南迁上海，又转迁南京故宫库房之际，更在1935年应英国政府邀请办“伦敦中国艺术国际展览会”之时，都参与了文物藏品展品的选目、鉴定等主要筹备工作，成为以吴湖帆、张衎为首的“伦敦展”的专门审查委员会委员，在上海足足费时半年，选出参展古书画文物175件赴英国。此后，还在1937年随专门审查委员会两度赴南京故宫库房鉴定选择并定级文物藏品，当时同行者除元老级鉴定大家之外，也有徐邦达、王己迁等青年才俊，而其中间竟有一“洋委员”美国佬福开森侃侃而谈，亦足称为民国书画鉴定史的一大奇观也。

　　关于故宮的文物收藏，我们通常以为皆是沿循清代皇宫收藏，但其中仍有许多周折为世人所未知。故宫皇家收藏当然是主体，但在1911年辛亥革命推翻帝制后，国民政府在1913年下令，将盛京故宫（沈阳）和热河离宫（河北承德）两处文物古器所藏，均运归北京故宫。由于逊帝溥仪仍住在紫禁城之内，民国与之有契约保障，遂以紫禁城外沿即文华殿、武英殿为址，先成立“古物研究所”，其实它就是代行国家博物馆的职能。直到1924年，冯玉祥举兵入京，将溥仪驱逐出宫，又成立“故宫善后委员会”清点查收故宫文物，1925年“故宫博物院”才正式挂牌成立。但“故宫古物陈列所”名目亦未撤销，一直与“故宫博物院”并存。在这“陈列所”时期和“博物院”时期的三十多年时间里，马衡是贯穿始终的一个最主要角色，福开森与马衡有交集，当然也必然参与了当时的众多学术鉴定活动。如果我们排一下几个时间节点：1913年“古物陈列所”开张；1925年“故宫博物院”成立；1933年故宫文物南迁上海又迁南京；1935年故宫文物赴英国“伦敦中国艺术国际展览会”；1937年故宫文物南迁至南京“中央博物院”库房入库……虽然各种文献资料中福开森的名字并未全部出现，但他一定是一个积极参与者。我们甚至无妨有一个假设：正因为在“古物陈列所”的十多年时间和在“故宫博物院”的二十多年时间的前半段，他从一个普通的有兴趣者和参与者，是一个书画文物鉴定收藏的“洋票友”，逐渐让大家充分认可了他的学术眼光和专业修为，从而使这种“洋委员”的唯一，成为一个特殊的、在中国同行中人人心服口服的典范从而建立起了崇高的个人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