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娘采来桑叶,细心喂蚕,盼着它们快快长成结茧。
缫丝是个技术活,水质、水温以及蚕茧的浸泡时间都有不少讲究。
经过染色环节,洁白的蚕丝穿上了“彩衣”。
染过颜色的蚕丝,须细心晾晒,才能保证品质。(图/fotoe)
“洋船争出是官商,十字门开向二洋。五丝八丝广缎好,银钱堆满十三行。”在各种各样的本地史料与纪录片中,提起“海上丝路”的繁华,总不免提到屈大均先生的这首竹枝词。
然而,十三行的地位固然重要,清代广州“一口通商”时期的财富传奇,以及千年海上丝路的繁华,并非进出口商人这一个群体可以造就,背后有无数平民百姓付出的艰辛,以及在民间代代积累与传承的知识和经验。幸好,清代中期,广州活跃着一个商业画家群体,他们用画笔记录下民间各行各业千姿百态的工作环节与技艺,使我们可以超越时间的限制,在一个个活生生的场景中,去体验当时普通人实实在在的匠心与辛劳,从而对“海上丝路”持续千年不衰的动力源泉有鲜活的认知。
这一次我们分享的系列外销画,描绘的是清代蚕丝的制造过程。从选蚕、养蚕、缫丝、染色到晒丝……无不描绘细微。为了满足外国客户对广州蚕丝生产的好奇心,本地画师十分注重写实,因此也给我们留下了一份难得的“清代蚕丝生产”全记录。
广州及其四邻八乡的蚕丝业在清代达到鼎盛,但蚕丝业的历史却要久远得多。要知道,早在西汉南越国时期,广州的蚕丝业就已十分发达了,王城之外有成片的丝织工场。20世纪80年代,南越王墓被发掘的时候,考古学家发现连不少常见的器皿都以丝绸包裹。这种做法,简直是把丝绸当马甲袋用了。
当然,丝绸被王公贵族看得稀松平常,平民百姓肯定是无福享受的,后者穿的要么是蕉布(用芭蕉叶纤维织成的布),要么是葛布,要么是麻布之类。好在亚热带地方气候温暖,日子过得再差,也不至于像北方百姓那样,要在身上套几层纸皮过冬。
百姓虽然没有穿锦着罗的福气,但养蚕纺丝却是他们重要的生计。唐宪宗年间,唐宋八大家之一、著名诗人韩愈被贬岭南后,就曾大力“办学校,劝农桑”,写下了“天地山川,清风时与。白日显形,蚕谷以登”的劝勉。韩愈将蚕桑与耕种稻谷放在同等位置,可见蚕桑对百姓生计之重要。由于史料查阅能力有限,唐宋年间广州老百姓到底如何养蚕纺丝的,我没法呈现一个完整的图景;但到了明清时期,尤其是“一口通商”时期,广州及其周边的蚕丝业达到鼎盛,却是不争的事实。广府水乡,以“桑基鱼塘”为特色,水边种桑树,塘边种桑、桑叶养蚕、蚕蛹喂鱼、塘泥肥桑,恰是蚕丝业兴旺发达的明证。
据记载,1817~1833年,广州蚕丝出口货值每年平均逾170万银圆,丝织品逾190万银圆,其中,以1825年的出口额为最高,蚕丝与丝织品出口货值,共计500多万银圆。正是这些看上去有些枯燥的数字,成就了我们今天在这些清丽外销画上看到的景象,也使我们对“海上丝路”的繁华背后蕴藏的普通人劳作的艰辛与快乐,有了更深切的认知。(王月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