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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禾风俗名画《太平欢乐图》揭秘(上)

2020-09-13 11:27:54  来源:南湖晚报

  学林版刊印的董燿跋文。

  学林版最后一幅  《吉祥如意万年青》。

  《制月饼迎中秋》,故宫博物院藏。

  道光十六年董棨临本,嘉兴博物馆藏。

  《捏泥人》,上海图书馆藏。

  《文物天地》杂志刊登董棨摹本图示,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积山书局石印版末页上的“秀水潘叔禾摹”印。

  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图书馆东亚图书馆藏石印版《太平欢乐图》书名页:“太平欢乐图”“褎海署”。褎海,即徐三庚(1826-1890),清代篆刻家,绍兴上虞西山人。

  沈蕾

  今年春夏之交,上海博物馆推出了“春风千里:江南文化艺术展”,其中现藏辽宁省博物馆的清代宫廷画师徐扬的风俗画巨制《姑苏繁华图》颇受瞩目,该画以长卷形式展现了盛清时代苏州城内外的生活全景,其细节之丰富、画技之高超令人叹为观止。风俗画作品往往能借助艺术的手法展现过去的生活,栩栩如生地再现文字难以尽述的日常细节。而作为千年古邑、人文渊薮的嘉兴,在风俗画创作方面也不乏行家里手。其中,清代石门(今属桐乡)画家方薰的《太平欢乐图》以其精美奇巧而名垂史册,可以说是清代嘉兴风俗画创作的代表之作。图册共计百幅,全面展现了清代乾隆年间杭嘉湖平原百业兴旺、百姓安乐的市井生活面貌。下面我们就一起来看看与这套嘉兴风俗画名迹有关的故事。

  一、乾隆南巡

  乾隆四十五年(1780)三月初一,桐乡人金德舆(1750-1800)迎来了人生的高光时刻。当日恰逢乾隆帝第五次南巡行至桐乡境内。南巡队伍从嘉兴前往杭州的途中,桐乡总是必经之地。金德舆托其寡母朱氏之名,进呈了精心备制的图册《太平欢乐图》百幅,以及家藏的宋版《礼记》。随后金德舆获赏缎三匹,被嘱北上补官。此事《桐乡县志》有记载。

  乾隆南巡,历史上先后有六次,始于乾隆十六年(1751),止于乾隆四十九年(1784)。乾隆皇帝执政六十载,对两件事引以为傲:边疆用兵与六次南巡。南巡并非就是走马观花,也非炫耀国力。历史上,江南地区人文荟萃。通过南巡,乾隆希望召见并选拔一批读书人,或者是中试之后并没有得到安置的人为官,以便对江南汉族士大夫阶层加强控制,笼络人心。借此途径实现升迁者大有人在,如第一次南巡时,苏州画家徐扬因献画被召入宫,充画院供奉,后被赐予举人。前面提到的《姑苏繁华图》便是出自其手。第二次南巡时(1757),同为桐乡人的画家金廷标进献《十六阿罗汉册》,被招入皇家画院。乾隆皇帝曾多次在他的画上题诗,并授官七品。而金德舆身边的人,也有不少尝到了甜头。他的舅舅朱方蔼(1721-1786)在第三次南巡(1762)时曾进献花卉图,取得“文绮之赐”(华丽的丝织物),荣耀乡里;同年,他的姐夫赵怀玉(1747-1823)“因献赋得官”;在第五次南巡时,同乡藏书家好友鲍廷博(1728-1814)“迎銮献颂”,获赏缎两匹。

  在此之前,金德舆参加科举却屡试不中,于是就花钱买了个候选主事的官职。进献图册一年之后,他得以北上入刑部,经抽签,谋得奉天司主事一职,开始仕途之路。只是官运并不长久,入职后的第二年正月,母亲朱氏病重。金德舆是个遗腹子,母亲多年来含辛茹苦抚育他长大,因此母子感情笃厚。闻讯之后,金德舆急忙赶回桐乡,服侍左右。但母亲仍因病重在四月离世。至此,金德舆结束了他短暂的仕宦生涯。

  按光绪《桐乡县志》记载,回乡之后,金德舆“筑桐华馆于邑中,延致四方名流,极谈宴唱酬之乐”。但这位故事的主角,他献上并被收入清内府的百幅《太平欢乐图》,从此杳无音信。

  二、版本谜团

  由于年代久远,围绕着《太平欢乐图》自然会有很多未能厘清的问题出现。今天,我们知道真正的图画作者并非金德舆的母亲朱氏,而是金家的馆客石门画家方薰(1736-1799),这个问题稍后再作讨论。只说图册进入内府之后,一直下落不明,那我们今日所见的《太平欢乐图》又是哪里来的呢?

  原来,当年金德舆在进献正本之外,还嘱方薰绘制了一套副本,藏在金家,而这就成了接下来二百多年流传史的起点。只可惜,时至今日,方薰本人所绘的图册已经不复得见。今天我们还能看到的《太平欢乐图》主要有两种来源:一是道光年间方薰的徒弟董棨(1772-1844)临摹的多个彩绘本,二是光绪年间上海积山书局刊印的石印本。

  下面先来说说彩绘本。通过梳理文献,如今可知董棨至少临摹了五次《太平欢乐图》,也就是说至少有五个摹本传世。董棨,字汉符,号乐闲,又号石农,别号梅泾老农,秀水人,居濮院,擅长花卉翎毛,其子董燿也是一名丹青高手,这几个本子中前四个版本的文字部分都是由董燿小楷誊写的。

  版本一

  如今流传最广的当数2003年上海学林出版社出版的彩绘本,该书是根据上海藏家陆勇收藏的道光八年(1828)董棨临摹版本影印的。该本设色,包含了一百幅的全本,书中没有交代是纸质还是绢质,整本书底色较浅,不知是印刷的缘故,还是本来如此。图册右图左文,绘画考究,小楷精致。

  全书末尾附有董燿的题跋,交代了摹本的来龙去脉。从中可知,嘉庆十二年(1807)初夏,居濮院的陈铣(1785-1859)从桐乡金家得到方薰副本,打算藏之以为永宝。道光七年(1827)冬,濮湘船从陈铣处借出副本,让曾为方薰弟子的董棨临摹全册,并嘱咐董燿录小记于书后。这个版本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每幅画页左下均钤有董棨的印章,且各不相同。董燿的跋语中除了提到方薰作画之外,还记录了画后小记为赵味辛(赵怀玉)、李敬堂两人手笔。

  版本二

  道光十一年(1831)摹本,为董棨六十岁时临摹,现藏于故宫博物院,不全,共计89页,右图绢质,左文纸质,《清史图典·乾隆朝(下)》卷中农业篇和民间风俗篇中均有部分选录。另外,《明清风俗画:故宫博物院藏文物珍品大系》中也选用了部分图片。《明清风俗画》中提到,“全册无款印。对开缀以小记,分注名物。附页有画家之子董燿题记”。可见,虽然这个版本并非全本,但是图册最后董燿的题记还是完整保留下来的。只是可惜,董燿的原文并未刊印,但是编者还是提到了方薰1779年创作《太平欢乐图》,并进呈内廷,而后“副本留存于家,极少外传。嘉庆十一年(1806年)副本为陈莲汀(即陈铣)以重金购得。道光十一年,方氏弟子董棨受姻亲之托以陈氏所得副本为底本临摹了全册”。这段文字很有可能就是对董燿原跋文内容的概括。

  版本三

  道光十六年(1836)董棨临摹,该版本是2008年嘉兴博物馆从湖州私人藏家手中征集得来,绢本设色,右图左文,现存图36开,加上最后一开董燿题跋。该版本的骑缝处有长方形朱文印“乐闲临本”。

  较之故宫藏本,该版本的左右两页为同一材质,同页装裱,较之前者对折的装裱方式来说,这两个版本颇为不同。更大的不同体现在董燿的题跋中。嘉博版中,董燿提到“陈丈所得之副本忽为黎神取去”,黎神也就是火神,也就是说方薰的副本在陈铣处被焚毁,无法“永宝”,于是从濮氏处借来之前的摹本再次临摹。可见,虽然同为董棨临摹,这个版本是摹本的摹本。

  版本四

  道光十八年(1838)董棨再次临摹,现藏上海图书馆,为完整版。右图左文,两页中间对折,图绢文纸,装裱方式类似故宫版,每页都有印文,图页钤有“乐闲临本”印(每幅位置不一),文页有董棨的其他名章,该版本有题跋两则,比较详细介绍了流传情况。

  首先是董燿的跋文。他交代了方薰副本在陈铣绿天书舫收藏了若干年后,“忽为吴回取去”,所以这个版本是借了松月寮濮氏暨禾郡陆氏(很可能就是版本一的所有者)家藏,董棨再次照着自己之前的摹本,临摹了全册。所以,和嘉博版一样,上图版也是摹本的摹本。第二段跋文更加晚近,作于1950年元旦,作者是嘉兴人陶昌善,是一位民国时期的收藏家,文中,他感叹“太平之世,文士墨客潜心书画,累月经年,方克成此。今值文化衰颓之日,书画碑板无人问津,余以乡贤之遗作,堪为我邑之文献,廉价得之,方私心窃喜”。可见,在他眼中,这套反映乡邦风俗的图册,是非常重要的。

  版本五

  版本五极少出现,只在1987年第1期《文物天地》杂志上有刊登(黑白)。通过文字介绍,可知该版本共计一百开,每半开绘图,半开为文字说明,绢本设色,册后附有董棨自跋,由当时的中国历史博物馆即现在的中国国家博物馆收藏。如果本册确实如作者所言是董棨自跋,那很有可能作于前四个版本之前,只可惜该版本的跋文从未刊印,也未有相关的研究文字流出,不知跋文内容究竟为何。但考虑到这是一个完整版,如果对其展开研究,并与其他四个现存的董棨摹本相对照的话,或许会有新的发现。

  董棨的摹本之外,流传最广的就要数光绪十四年(1888)上海积山书局刊印的石印本《太平欢乐图》了。该刻本前有钱塘人吴淦的序言,其中说到此版本是潘振镛、潘振节兄弟俩“搜得副本,付诸石印,说仍其旧,为雅声(即潘振镛)所书”。而该册的最后一页“除夕欢乐图”左下角有“秀水潘叔禾(即潘振节)摹”印,可见石刻本也是一种再创作。石刻本与彩绘本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采用了图文合页的形式,文字也没有董燿的小楷那么工整精美。单色印行,自然也不及彩绘本美观,装订方面也是压缩为一本。最重要的差别在于,石刻本和彩绘本的排序大相径庭,至于孰对孰错,暂时还无定论,但可以肯定的是,在流传的过程中,作品已经不再是最初的样子了。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容易引发争议,潘氏兄弟说搜到了副本,这个副本到底是哪部副本,方薰的还是董棨的?如果是方薰的,那按照前面陈铣绿天书舫遭遇火灾来看,方薰留下的唯一副本应该已在1831年至1836年间被焚毁,那么到了1888年,又何来的副本呢?所以,有可能为了卖书,潘氏兄弟和钱塘吴淦含混其词,只是得了副本的副本而已,比如,董棨的摹本,或者如清人蒋宝龄《墨林今话》中记录的现已散失的归安(今属湖州)画家石渠的摹本,据说他“尝摹方薰《太平欢乐图》,有出蓝之誉”。考虑到石印本与董棨彩绘本在人物形象和页序排列上的巨大差异,潘振节所依据的版本应该不太可能是董棨的摹本。

  由于印刷的关系,石印本的传播范围更广。美国哥伦比亚大学东亚图书馆、“中央研究院”傅斯年图书馆、复旦大学图书馆等单位分别藏有积山书局石印版《太平欢乐图》。1996年,中国书店根据石印版重印出版了线装本,一函一册装订考究,但是和当年呈献内府的五册一函的彩绘本相比,可谓简陋了不少。另外石印版将该书的作者署名为金德舆,这恐怕也是一个误会。

  2002年王稼句编纂的《三百六十行图集》中,也收录了石印版《太平欢乐图》。颇为重要的是,该版本不仅收录了图片,同时还著录了全部按语,大大减少了读者阅读的困难。2019年6月,桐乡市档案馆依据该版本,刊印了一册《桐乡记忆·第六辑·太平欢乐图》。(待续)

编辑:赵惠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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