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出自三国时期曹植的《洛神赋》，原本是描绘洛神美态，后人用作点赞年轻美丽女性轻盈如雁的身姿。小文谈翩若惊鸿四字。

图一翩（小篆）图二若（甲文）图三苟（甲文）图四鸿（正体）图五鸿（甲文）。徐梦嘉 /图

　　翩（小篆，图一），《说文》：“翩，疾飞也。从羽、扁声。”历来都承袭此说，扁仅为翩之声。我的识定：扁羽成翩，扁由户册组成。户为一扇门形；册为狭长竹木编出的薄薄简册。“扁”即表示古代一般用作篱笆墙围起来扁薄的院落门，而扁与羽组合的翩，扁不仅表示声，其实亦表形义。鸟的双翅“羽”加扁，系鸟展开宽大扁平双门般羽翼秀出翱翔姿势，形成飞的最佳造型，拉风地“疾飞也”。又，《说文》：“蝙，蝙蝠也。从虫，扁声。”扁同样非仅作声符。扁，薄如双门的翅膀是蝙蝠主要特征。

　　若，甲文（图二）主形为一个席地而跪的女子，左右两手在梳理头发，从其飘逸长发苗条身段与妩媚的肢体动作，表现若字的本义是柔顺、顺从。金文加口字，表示允诺。《说文》：“若，择菜也。从艸右。右，手也。一曰杜若，香艸。”白话文：“若，择拣蔬菜。用艸右会意，右表示手。另一说法，若是香草杜若。”《说文》析形皆错。

　　由于“跪女梳发图”实在唯美得很，给人想象，于是初义顺从答应的若也“顺从地答应”了许多引申义（原若字义加部首口、言另造喏、诺代替）。1.好像。《木兰辞》：“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奔赴边关，千万里行军打仗，像飞一样地越过道道关口座座山峦。2.如果。《资治通鉴·赤壁之战》：“若据而有之，此帝王之资也。”如果能占为己有，这就是开创帝王之业的资本。3.你、你们。《鸿门宴》：“不者，若属皆且为所虏。”不然的话，你们都将被他所俘虏。4.至于。《孟子·梁惠王》：“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至于一般人，只要失去长久维持生计的财产收入，就会失去恒久向善的思想。5.约定俗成的佛教术语“般若”（bōrě，梵语音译），意为如实认知一切事物本源的智慧。般若又音译作波若、钹若、钹罗若、班若、般罗若、般赖若等，而有着婀娜构形与深邃涵义的“若”字始终不变。

　　惊（驚），初文当是苟。《说文》误析：“苟，艹也。从艹句声。”甲文苟（图三）是狗蹲着竖起双耳在倾听形（还有羊形说或罪人形说）。狗是人类最早驯养的动物，竖耳狗的此状态，是敬畏在旁的持鞭（攴、攵）主人，我识定苟首先是敬的初文。此刻也许在主人督促下警惕周遭动静，有异况就以惊觉表情或吠声知会主人。故苟自然也是警、惊（驚，马易受惊，小篆敬馬组成）等有敬字的先文，写甲文书法，遇到敬儆警驚擎等这些有“敬”无甲文的字，皆可用“苟”借代。

　　鸿（鴻），正体初字由工、隹两字根配出（图四），隹泛指短尾鸟，“工”本是劳动工具，这里喻指短尾鸟双翅飞翔的“操作”（工）上有一套。加水（曲竖）与口（叫声）的鸿（甲文，图五），更强调此鸟飞行能力，因为在开阔的水域上飞，无处停留栖息，没有两下子的鸟自然怯飞。鸿鹄就是古人对大雁、天鹅、雄鹰等飞行高远鸟类的通称，鸿鹄之志比喻志向高远。赘语，拙专栏文《指点迷津》曾谈到淮：“水与隹组合指大河，甲文隹是身影矫健善飞的短尾鸟，告诉我们只有‘隹’才能越过河面如此宽广的‘淮’。”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还可以形容优秀的草字书法。很多年了，我用各种书体尤其是草书来写此八字，今天则着笔汉字构成角度探源和解析“翩若惊鸿”，再再感悟我国文学史上这辞采华茂流传千古的名句。（徐梦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