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吉克新娘 靳尚谊/绘
《齐白石》帽子和大袍那两块衬托雪白须眉的凝重的浓墨,《石鲁》乱发的一笔狂草,可以说是二十世纪中国墨的奇迹。
于是,罗中立的《父亲》适得其时地出现了。一幅超现实主义的作品。我十几年前在《惊心阅读》中写了这样的话:“中国美术馆举办二十世纪中国油画展,再一次站在罗中立《父亲》的前边。皱纹,泥污,汗水。深藏在里边的一双善良的小眼睛。老人斑,苦命痣,扇风耳,只剩一个牙。手指头,缠着的纱布,洇出的血痕,夹在纱布里的一个谷粒。一只锔过的蓝花瓷碗,半碗茶水。《父亲》依旧,我们却老了二十岁。”我们赞美长满老茧的双手,《父亲》让我们读到它的痛,读醒变成死肉的麻木。我接着写:“《父亲》不是一时的牢骚一时的愤懑,《父亲》是长期积郁后的一声呐喊。呐喊的是画家罗中立,而《父亲》无言,他只是带着一股韧劲,一种承受力与忍耐力。勤劳,使劳作和受苦,成了一种本能。《父亲》不是一种简单的控诉,不是一种直白的揭露,他同时是一个民族不灭的精神的凝聚。”
中国人有自己的生命美感,中国人也懂得爱。我的同乡诗人蔡其矫在极左年代就喊出:青春万岁。爱情万岁。少女万岁。极左年代,直接赞美生命美是不行的。于是,那个曾经把“革命”两个字绣在胸口衣服上的春兰,给了画家想象的空间。读者甚至不允许作家写她变坏,《红旗谱》的作者梁斌只好尊重读者。黄胄1960年的《春兰》在那样的年代悄悄露面。那眼神,那挂在嘴角的一丝微笑。也许因她的前史,带着速写特色的流畅笔墨线条的黑衣美女,让人爱不释手。画家心有灵犀,于是有了很多《春兰》,《春兰》从插图而成了独立的肖像人物。我们后来就有了一些让人过目不忘的中国人的脸。靳尚谊的《塔吉克新娘》、王祈东的红衣《新娘》系列。女人一生最漂亮的时候就是当新娘子的日子。
我喜欢读画,尤其喜欢在一张有内涵的中国人的脸前边驻足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