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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道:父亲陈无垢的学生田明珍

2020-11-11 07:39:35  来源:四川文化网

  结识画家田明珍先生,是在上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父亲陈无垢(陈戒予,以书法名世,1901-1990)酷爱书法,因所居房靠近道路,余暇时常临窗练字,此举被见者多视为怪异。那时,我也在成都量具刃具厂工作,一次观赏该厂职工画展,田先生不同于人的画作,给我留下了颇深印象,遂在与父亲闲谈时,提及田先生其人其画。父亲听了,当即对我说,田明珍窗前路过,见他写字,遂前来与他见过面,有时也来坐坐谈谈。父亲说,其人有天资,人品好,以后定会有所成。并告我,他每日午、晚去食堂就餐,必经这屋窗前,届时见到和他招呼,你就认识他了。我就是这样得见田先生其人的。而且,因为与之相伴而行,其时尚在热恋中的夫人,我也在那天见到了。从此,对厂俱乐部前的宣传橱窗,凡有路过,我都要看看有无他的新作展出。

  但是,遗憾的是,不久之后,我被精简压缩出厂,为求生计,很快远去了东北长白山中和嫩江之畔,再也无缘与田先生相见了。父亲退休迁居进城内后,尽管田先生也不时到父亲处,但我却因探亲期短,始终未能再有和他幸遇的机会。直到80年代,我分到了房,父亲由蓉迁到德阳,和我居住一起后,和田先生见面交谈的机会,才渐次多了起来。但是,相比起来,毕竟我尚在上班,田先生来更多是和父亲相谈。因此,直到父亲故世,对田先生的认识和了解,我更多是从父亲那里获知的。

  父亲生前,一些中青年书画创作者,不时会登门访问,谈书论画,说史议文之外,也讲世事和逸闻。任何人都是一样,伴随接触交往的时日增多,相互了解和认识,也会与日益深,个人品德如何,即使意欲藏匿隐饰,也总会被人察知。因此,为人要真,而切不可作伪,凡事要将心比心,宁于己不利,也不损人——这是父亲几十年来,在日常的人际交往中,以他一以贯之的为人处世,向子女告诫和树立的道德底线。按此标准,对作为儿子的我作得如何,虽然他心中一定有所知,却没有明确的评判,相反,对接触较多的田先生,他却对我作了肯定的评价:“人品好。”并将他的细微观察得来的所知、所感、所觉告我。我想,大概因为我和田先生年龄相近,他是想以之为范相勉我吧?

  父亲去世前不久,凡写成的书作,均不落款盖印,到需用时才补上。我发现后,感到奇怪,便问他何故如此。父亲说“怕被人拿走”。我说:“家里无外人,谁拿呀?”父亲淡淡一笑,稍停才告我,几年来经常登门求教者,有此举动。其实,无论任何人,父亲都是有求必应,只要开口,他都是会让人满足的,并一概相送,不取分文。当然,如想贪得太多,自然不能经常开口,故才暗中动手吧?殊不知,还是被父亲察觉发现了,因而迫不得已,老人才采取了这“留空”的措施。尽管如此,其人来了,父亲仍一如既往,不烦其问,不吝赐教。于是,我想,也许正是有此相比与对照,父亲才对我赞田先生“人品好”吧?

  其实,何止父亲如此评价田先生,举凡和他有过接触交往的人,对他大都有这样一致的印象。著名画家吴凡,对田先生的评价和感叹就是“像他这样的人,现在太少了!”是的,确实太少了,否则,社会何至如此物欲横流、道德沦丧!

  有一件小事,足见田先生待人的宽厚真诚。有人将其所知书画家相关资料,以七绝或七律形式,按人分别写出,并自费出版,然后主动分别邮赠相关书画家。田先生虽无需要之意,却意外收到了作者寄赠的书。为表礼尚往来,田先生寄了一幅自己的书法作品回赠。不料,该人后又来电,委婉表露拮据之情,田先生明白其意,遂在我去他家时,告知该人暂住德阳的地址,并以高出该书自定价近50元,由我送交了400元。

  田明珍先生是书画家,早年师从大师陈子庄先生,虽其近年画作,已与其师大异其趣,别具特色,逐渐在形成自己的风格,其笔下纸上,也渐渐淡出了老师的踪影。但毕竟是师出其门,要有意识仿画老师,并达到逼似乱真,可谓轻车熟路,并非难事。如有次拍卖会,其所印出的拍品册上,一幅称为陈子庄的画作,竟是临摹田先生早期画册中的一幅画,只不过伪造了落款,将明珍改为石壶(陈子庄),以假乱真行骗而已。因此,时下颇有眼力而又擅长经营的画商,便以高金试探,想约请他仿子庄先生画以骗财。如是者先后有四人,都被他断然一口拒绝。何以要决然自断送上门的财路,他的理由很简单明白:“我不能对不起老师和收藏者。”尽管已经有人因此发了大财,而他却截然相反,并态度如此鲜明坚定,在当今中国,难道不是正如吴凡先生所抱憾感叹,像他这种人,确实是“太少了”吗?

  田先生的与人不同之处,还表现在对人生价值的取向上。在许多人都热衷于公务员,绞尽脑汁,削尖脑袋,不计廉耻,不顾人格,日思夜梦都是欲求当官升官的而今,早就曾是厂长秘书的他,却主动放弃升调省厅的安排,作出了令人惊愕的不同选择,自愿去到子弟学校,作了一名美术教师。虽然,这是他对绘画艺术,有永志不渝的挚爱,但也同时表明,对时下人多趋之若鹜的宦途仕进,他却是志不在此,不仅只是淡漠,而且是索然寡味!而我父亲陈无垢,也是与众不同,对田先生此举十分赞赏,并在应田先生之请,为其取笔名时,联想到了商汤时贤相伊尹,其人不慕为官,在汤王“三聘”始往辅佐之前,曾耕躬于莘之野,遂为田先生取笔名为“莘野”,以表赏识瞩望。

  做人如此,几十年来,又孜孜不懈潜心画艺,其画作自然调雅品高。但丁说:“道德常常能填补智慧的缺憾,而智慧却永远填补不了道德的缺憾。”更何况,田先生天资无缺憾,无容置疑,道德于他自是如虎添翼。其画作,确不“像”所见的许多画作,不是刻意描摹,就是着力堆砌,一看便知是煞费功夫,不像田先生之画,虽也有勾、皴、擦、染、点,感觉却是行墨走笔,一气呵成,山川草木,无不跃然纸上,引人入胜,意境情趣,更深蕴其中,感人至深。

  观赏田先生的《春夏秋冬四季条屏》,我就有这样的感受体会。

  其首幅《春欣》,以极其简练的线条,勾勒出近丘远山,杂树红花农屋,则错落有致点染其间,和近景的溪中鸭岸边树,同现于一片浅绿底色之中,一幅“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的欣欣向荣诗意景色,既夺人眼目,又沁人心脾。

  而《夏荫》则变了,虽然同样简练,却主要用泼墨,浓淡有致点染山形树姿,而其高远处恰到妙处的留白,和墨色浓淡的绝妙处理,则显现出山峰、树林和不同树林之间的安排布局,既各别开生面,又互贯通照应,令人美不胜收。再有,则因近景简约勾皴的老树农屋荷叶,在画幅浓淡不一的水墨主调中,更因荷叶的点缀映衬,而致观画上丛丛浓荫时,既仿佛如闻鸟鸣,又感到凉意扑面,一幅王维“阴阴夏木啭黄鹂”诗意画境,令人耳目为之一新。

  再看《秋熟》,也是以简洁的浓淡之墨,分别勾皴出近处山岩、远方峻岭,而勾、点的杂树民屋,则错落其间,其中数树枣红橙黄,或山果或秋叶,均乃切题“秋熟”之标志。高远处的留白,或云或雾,又将大山之浩渺深远,展现无余,促人遐思凝想。如此画境,恰如刘禹锡的《秋词》“数树深红出浅黄”诗句所写,思想和感情,似乎也和刘禹锡一样,是“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潮”的乐观向上。

  末幅《冬藏》,整幅画面,以淡墨淡青为主,用极其简洁流畅的勾皴,配合恰到好处的大幅留白,天造地设般地将一幅山中冬景,再现于了纸上笔下。山峰、巨岩、屋顶,场坝和溪流及其上小桥,都或多或少留白以示雪积,而疏落树木,残留枯叶,又近浓远淡作层次映衬,凸现了严冬之酷,从而将柳宗元“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诗意,以其独特的绘画语言,对观赏者作了形象的翻译或解说。至于命题为《冬藏》,我猜想,不知是否由《秋熟》的有获,自然想到有《冬藏》之需之举吧,故以名之。或者,还因有“瑞雪兆丰年”一说,故喜而名之与否?但不管出于何因,都反映了田先生既不忘绘事,也关注社情民意的拳拳之心!

  和他做人一样,他的作画,不是装饰打扮以掩藏真我,以期炫目而受人青睐惠顾,而是以简胜繁,力求于朴拙无华之中,令人感悟到意蕴情味,让人受到寓真善美于其中的艺术熏陶。不同只是,他是饱蘸丰沛感情,随心以行草“写”,而不是精心以揣度“画”。正是如此,田先生的不同于人之处,也更鲜明而独特了。

  总之,我觉得,无论作做人还是作画,田明珍先生都不同于人。

编辑:陈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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