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壁风动”
敦煌壁画中,谁的知名度最高?恐怕非“飞天”莫属。
敦煌飞天是敦煌艺术的名片。优美的飞天,主要负责在佛国净土世界献花供宝、奏乐歌舞。她们时而栖身于花丛,时而飞翔于云霄。第404石窟里的飞天属于隋代的作品,其造型不再显得拙笨,而更加悠然自若、婀娜多姿。
到了唐代,飞天的形象在升腾、翻转、伸屈中更加体现自然的人体美。她们面容饱满、气度潇洒、舞姿纯熟,其轻柔的躯体内仿佛还有血液在潜流。加上画工对线条把握的熟练程度、衣裙飘带“满壁风动”的走势,正是应了“气韵生动”一说。而且,与此前茫然顾望的飞天造型不同,唐代的飞天大多数把眼光注视着下方,恰好显现出艺术形象与世间生活的联系。
实际上,飞天创作的盛衰变迁,反映的是封建社会的巨大转折以及人们心理状态的嬗变。中唐第158窟的上方,有一躯壁画飞天像仍然很美,但感情基调起了明显的变化:她双目凝视下端,从云彩中徐徐降落,朝着已进入涅槃的佛陀奉献虔诚的敬意。她的表情和姿态,仿佛是在悲悼自身的孤单和荣华岁月的消逝。
世界上并没有一种长盛不衰的造型艺术,但艺术造型所具有的美是永恒的。莫高窟壁画的飞天,是从优美的心灵中绽开的花朵,是生命活力和旋律的无声赞歌。人用自己的形象来描摹飞天,而飞天又以其特有的美来偿还世人。
“盛世中国”
趣味丛生的世俗生活,是敦煌壁画至今依然能够引发共鸣的一个重要特质。
在敦煌壁画中,有一个极为壮观的音乐世界。例如,第156窟的《张仪潮统军出行图》和《宋国郡夫人出行图》 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古代军乐、骑士仪仗的场面。其中,还有小乐队伴奏、百戏杂技和乐舞表演等等。
儿童嬉戏场景,也能在敦煌壁画中找到。第9窟壁画绘于晚唐,里面有一个身穿花袍服的童子,胯下骑竹马,左手扶之,右手持竹梢,竹梢有竹叶,作赶马状。男童头部微侧,眼神与旁边的贵妇交流,既顽皮又可爱。第112窟西龛西壁,绘有七童子攀树摘花的场景——在一棵开满鲜花的树上,有三童子已爬上树梢。中间一童子正在摘花;左侧一童子正要把采到的花扔给树下的同伴; 右侧一童子刚爬上树枝,似还未站稳。树下有四童子,或俯拾地上花枝,或伸手接住同伴扔下的花,或试图爬树。7个小伙伴,神情各异,又和谐一体,充满童趣。
唐代敦煌壁画中的服饰文化,胜似一部百科全书。通过琳琅满目的真迹,不仅是一座古代多元服饰的艺术殿堂,而且也是见证当时政治、经济、文化、民族关系、外交关系的重要媒介。“盛世中国”的辉煌多彩,在一个个世俗细节中显得愈发真实。
例如,晚唐第17窟中,持杖供养女子效仿胡人着装且穿着男装。这种装束充分表明了唐代社会风尚的开放。又如,唐代贵族男女出行时喜欢戴“胡帽”服饰。这是一种从北方传入中原的皮帽或毡帽。唐代妇女常戴胡帽并与面纱结合遮盖头部,再配以类似披风的外套。第217窟壁画中,就可见一女子头戴胡帽、穿红色披风骑马行进在崇山峻岭中。
此外,敦煌壁画中有许多描绘天国的场面。这些壁画虽然表现的是宗教内容,但也是对人间真实舞乐场景的再现。例如,初唐第220窟的西方净土变、盛唐第217窟的观无量寿经变、中唐第12窟的伎乐反弹琵琶等,图中的佛、菩萨、伎乐、飞天等根据各自位置、身份、职务穿着千姿百态的服饰,质地高贵、色彩鲜艳、款式美观,有的说法、有的奏乐、有的起舞、有的聆听观赏、有的嬉戏,一派安乐祥和、歌舞升平的景象。画中表现的内容,从侧面也反映了当时的盛世繁荣、祥和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