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追求完整圆熟,以朴拙存生气;他似乎一次次试图忘掉那些经过艰苦训练才获得的技术,让自己熟悉的东西重新变得陌生。于是,那些兰花、竹子、梅花、荷花每一次都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跃然纸上,旁逸斜出,纵横舒展,以千差万别的方式展现自己的生命形态。仿佛画家在每一次作画时都试图让自己听从笔墨的驱遣,让那些有生命的事物自己生长出来。
画即人。大写意尤其必须见人:见人格、见心性、见气度、见涵养、见性情。高宇的画,动人之处在于我们总能在其间看到一个活泼泼、磊落落,嬉笑怒骂皆成文章的大写的人。他的意象、笔墨,以及那些意趣横生、别有机锋的题跋,构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这不只是诗文书画的综合修养,更在于他的诗文、书法和绘画都揭示了那个有性格的灵魂。
也许,不仅仅是人在将传统的笔墨唤醒,中国笔墨精神也在寻找她自己托命之人。她的眼光非常的挑剔,她寻找的对象与地位、名望、权力、财富,甚至人的聪明无关,而总是那些灯火阑珊处的幽独身影;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中国的笔墨传统总会找到那些一片痴心之人,并折磨他们,让孤独者更孤独,命令他们用尽全身之力,让笔墨重放光明。高宇先生身上不乏这种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