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抱石(1904—1965)先生作为现代艺术家,不仅绘画、篆刻等艺术实践取得了杰出成就,而且其艺术思想之深度更令人敬佩。2003年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傅抱石美术文集》,比较全面地展示了美术家的理论修为。尤其是篆刻美学思想,更能管窥其对传统文化之态度。傅抱石生活的年代,经历了民国和新中国,从实践中感悟到“印宗秦汉”的高妙,并将周汉以来的“朴拙厚重”风格定义为印学之传统。在篆刻史梳理和对印家的评论中,充分体现了“力求雅正”这一思想特点。
“雅正”作为传统,本指品行之儒雅端正,或指文辞之雅正深粹。傅抱石先生借用此词评价篆刻风格,始终是在于“但开风气不为师也”,力矫时弊,复兴古法。其“雅正”思想主要表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学习方法上强调“欲治斯艺,还从正轨”
“正轨”也就是“正途”,而“正途”即是周汉印章之“雅正”风格。他在自序印稿时更加明确地提出:“间谓摹印之学首在雅正,古人穷毕生之力或仍不免瑜中见瑕,则兹谱所陈直为草芥。” 傅抱石先生认为,要想成功,必须研究人家成功的途径,尤其不能走入魔道(非正途),而雅正的汉代篆刻正是可取之资。
取法源流上必须“篆隶相融”
傅抱石先生在《刻印源流》的阐述中说:“考摹印篆,篆隶相融,秦则篆多而隶少,故文质兼备;汉则篆少而隶多,故质胜于文。论其流变,可得而言,如多白文是也。” “篆隶相融”即是多体通变,互相兼容,更有着广阔的变化空间。
对名家个案的评价上推许“印文尔雅,唯汉是则”
傅抱石先生的《刻印源流》虽然是论述篆刻演变的历史,更多的则是对名家之渊源进行评判,指出其师法所至,是否属于“取法乎上”。对王冕、文彭、何震、苏宣、朱简、丁敬、程邃、邓石如等不惜笔墨,多所评价,而且以所持古法雅正的标准,重新评价文彭为秦汉“正灯”。“秦汉雅正古法”与“宋元靡弱之积习”自然对立。
审美趣味上之追求“古趣”“自然”
傅抱石先生对明清以来的“趣味说”颇有弘扬之意。其美术上追求“古雅”,在篆刻上也追求“古趣”,实际上是倡导“自然”的表现,反对“诎曲盘回”等人工修饰之作。他提倡“古趣”“自然”,反对圆朱文和叠篆之“姿媚”“诎曲盘回”,就是反对不“自然”的矫情。古趣追求情感的自然表达,他在《读周栎园〈印人传〉》中说:
又《书吴尊生印谱前》曰:“倪鸿宝太史尝诮今之为时艺者,先架骸结肢,而后召其情。予谓今之为印章者亦然。日变日工,然其情亡久矣。”凡此高论,窃以不徒为印章说法也。
傅抱石先生大段引用这些典故,目的是阐明自己的观点。“印法自然”就是情感自然,足以动人,而不是模仿别人。(邱世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