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科学与思想三者当然是全人类最大的事,无论中西,从本源上来说这三者都是根本相通、枝干相持的。直到近代,这三者才产生较为明确的分野,但是在最高处它们必然是交汇的。这三者里面,思想的渗透性和弥漫性最无可争议,经常觉得难以沟通的往往存在于科学界和艺术界。最近十几年,科学和艺术尤其科艺融合又成为一个新的时尚,但是谈融合又谈何容易。对此我还是很认同两位19世纪的人物他们讲的话。一位是福楼拜,他说“科学和艺术在山脚下分手,在山顶上相逢。”第二位是比他晚几十年的尼采,尼采建议我们“用艺术的眼光去看待科学,用生命的眼光去看待艺术”。
我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把自然史和人类史分成两条脉络和线索去思考的?以前北大有一位老教授熊伟先生,他有一个遗愿,他说希望能够使自然史和人类史在哲学家的思考中重新地合流,在自传里面他写到:“世界之大,机缘无尽,我在其中,可以无动于中,可以随遇而安,可以抉择决断以成大器。此之谓自由。由真正的自己决断,乃真正的自由。”这个“自由”不是康德意义上自由意志的单纯主体的意志,而在天人之际。而天人之际经过20世纪,每一个人类不止每一个中国人都已经发生巨大的变化。跌宕漫长的20世纪,如果说在“山水”的这个世界之中,从山水的历史来看20世纪只不过短短的一瞬,但是这一瞬却是决定性的瞬间,人类史、自然史以及人与星球的关系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20世纪,我们讲的人类纪释放出所有的征候,一个在废墟中生产出来的世纪,一个不断生产废墟的纪元,同时又是一个人不断技术化的纪元,人持续自我改造为非人的纪元。21世纪,我们正经历着人类纪的新一轮加速度,怎样才能够寻找到那个反向的动力,怎么才能够建构起自然辩证法的另外一极,在自然的技术化和技术的自然化,人的技术化和技术的人化之外,找到并且作为辩证的另一极,这是艺术和思想的本质性任务,我相信也是真正科学的本质性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