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谷诗

　　【学术简评】

　　人有所短 则见所长

　　前些天在西安碑林，看欧阳询《皇甫诞碑》。时值匆匆，惭愧不能像欧阳询看索靖碑那样，三日坐卧其下。一日之游，收获自是微薄，不过石刻当前，对原先由拓本得来的印象还是有所触动。

　　拓本不同于石刻，石刻更不同于墨迹，我辈所见，早已不是欧阳询笔下的样子了。今日我辈所见，不过是古人之迹，以此而求古人之心，断断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何况这古人陈迹，也辗转变化，在时空中改变了模样。要透过欧阳询的传世碑拓，来了解他的书写，甚而追踪他的书理，其难度无疑更大。书者若没有过人的勇气与眼力，往往误入歧途。

　　所以并世诸君学唐楷而有可观者少，学欧楷而有可观者更是少之又少。“黑老虎”中的陷阱，几乎让后世的“欧楷”与书法无关。可以说，写欧得法而能独辟畦径者，历代罕有。

　　郑成航的书法之所以可贵，正在于此。他出入大小欧阳，而且还很专注，这本来几乎是一条死胡同，笔下僵化的面貌几乎是可想而知的。而他却在法度森严里从容呼吸，写出了一种玲珑漏穿的生动韵致，一种顾盼照应的鲜活情态。这一点，如果没有独到的理解和过人的勇气，是断然做不到的。

　　“人有所短，则见所长。”郑成航笔下的专注与安静，若比之时下书法专业出身者的多能、展览体的悦目，正见其短；而心无旁骛地长驱直入，十年如一日的不惮其烦，也正是其长。这是一面。另一面，也是更重要的，一个人的所长往往是在群体中、时代中映衬出来的。群体的所短，正见出个人所长的价值，我们常常说“鹤立鸡群”，正是对这种价值的肯定。我并不认为成航的书法已经有多么成熟，但搁在当代学欧的群体中看，搁在全国写楷的群体中看，他的长处是不消多说的。学古这样专注，取舍这样得当，前路这样开阔的，并不多见。

　　郑成航还很年轻，但性格内敛沉稳，好学深思，对很多问题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不作空言。人有所短，则见所长——这么简单朴素的行为，本算不得他的优点，却在时人的对比下，成了不俗的品质，显得可贵。

　　就是在这类微不足道的小事上，我对他有了更多的了解。这样的人，心有衡准，不必担心他骄傲。成航说，希望我对他的书写再提一些建议，我想也不必说。只有在遇到重大困惑的时候，我们才真正需要建议，而一个人在书写生涯中，面临这种困惑的时刻可能并不多。成航好学深思，这困惑或者为时不远，只怕到那时，粗浅如我者未必能帮得上忙。由于我自己当年很少得到老师的夸奖，我倒更愿意在这里夸夸他。不过，这夸奖可能也是多余的，作为一个有抱负的人，他所看到的一定不只是夸奖。

　　——王义军 知名青年书法家、中国美术学院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