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书画家,最值得一提的,还是大小王和大小米。其特点是,子并驾父或超越父,而不仅仅是庇荫而已。
王羲之是书圣,毋庸置疑,但王献之并不只是局促辕下,而是有着自己这一代的新创。南朝梁去晋不远,陶宏景《与梁武帝论书启》即云“比世皆尚子敬(献之)书”。证明王献之在世时的影响力巨大,但最能体现父子关系的,是如下一段王献之进言父亲王羲之关于书法的记述。
——“古之章草未能宏逸,今穷伪略之理,极草纵之致,不若稾行之间,于往法固殊,大人宜改体。”
王羲之已得大名,但仍然擅长的是当时由隶转草时的“章草”之体,每个字排列自足,而未能“宏逸”亦即放开、亦无“草纵”之挥洒,虽是货真价实的书圣,却不令王献之在艺术上满足,于是儿子向父亲提建议,要比现在更“宏逸”、更“草纵”,除了章草之外,还应该独创“稾行之间”的新体——“行书”。而这稾行之间的行书,一定是与“往法”即旧体对比而“固殊”即特殊完全不一样的:“宏逸”“草纵”,相对于原有的章草旧体的改造,是两个关于书体风格描述最重要的关键词。
正是后来王羲之创新体即魏晋行札(行狎书),才奠定了他作为万世书圣的崇高历史地位;这样来看首先提出构想的儿子王献之,他的创新思维,他的眼光和见解,谁还会说他只是承父荫庇护而沾光祖先?
再来看大小米。米芾的才情横溢,他的书画实践,他的鉴定收藏,他的书画博士的内宫职位;他的“米薛”的文人书画交游圏,有名的“米家书画船”,还有他的夺砚拜石之雅闻,还有他的理论著述如《海岳名言》《书史》和“八面出锋”“集古字”等等言论流传千古,若论他对宋代书法的贡献之大,并作为一代开风气的领袖,当然是毫无疑问的。
米友仁作为长子,在书法技法风格上当然还是步趋父范,继承家风格,大小米在书法上的浑然一体、圆融大化,是一个人人皆知的历史“常识”。故而,当时评论是把大小米和书画混在一起评价的。如见下引:
“书法画法,至元章、元晖而变。盖其书以放易荘,画以简代密;然于放而得妍,简而不失工,则二子之所长也”(见吴师道《吴礼部集》卷十八题米元晖《云山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