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塘水牛图(国画) 潘天寿
笔墨传承面临断裂危险
有规范才能有效地承传。程式有着很高的稳定性,但也会随着创作客体与主体的变化而变化,如果被固化、被反复无新意的重复,就会失去活力。但把笔墨程式等同于“旧趣味”而轻易抛弃,则会导致笔墨和水墨画本性的迷失。
中国画教育正是从学习程式入手,并在漫长的历史中不断积累、缓慢演进。《芥子园画谱》是中国画程式中最集中典型的样本。此外,倪瓒、龚贤、陆俨少等人画过的《课徒稿》,都是一种程式的传授。程式究竟有何用?中国画的程式化是否束缚了画家的创造力?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潘公凯认为,画谱程式恰恰与艺术家的表现空间相辅相成,在程式的基础上才能谈笔墨结构,没有程式,笔墨结构无从依附。
“在一个阶段内先学某家、某派,然后又学另外一家、另外一路,之后才是博采众长,这样的学习方式在全世界绘画学习过程中几乎没有。”潘公凯说,这种模仿往往具有系统性,在与前辈的比照中进入游戏规则,这种比照要求路子要对、步子要稳,要真心诚意,要深入进去,才能有所得。这种十分特殊的学习方法其实质是一种修炼。仿与拟的过程是后辈向前辈的笔墨靠拢的过程,更是后辈向前辈的人格学习的过程,此中的关键是比照和体悟。潘公凯将笔墨的文化层面称为“比照序列”,这个序列往往很复杂,后人可以有自己的选择和组合,在选择中呈现学习者的才情、学养、意愿、方向,正是这种对中国画的解构实现了艺术史的文脉演进。
如果说,传统绘画以潘天寿说的“师徒加自学”的方式传承,主要途径是对前人经典作品的抚、摹、临、仿,进而师法造化,自立创新。那么,20世纪以来,培养画家的任务主要由新式美术院校来承担,但大部分美术院校是由西画家主持,大都实行借鉴西画以改造中国画的策略,郎绍君认为,正是由于社会文化和教育环境的原因,使得20世纪后半叶的艺术家大都缺乏笔墨训练与笔墨认知的功夫,这是至今不能出现中国画大家,特别是山水画、花鸟画大家的重要原因。
中央美院中国画学院院长陈平也提出反思,美术学院教学中首先要打问号的就是作为中国画基本元素的“笔墨”到底有多少能够灌输到学生身上?学生能够获取多少?因为真正懂得笔墨的老师已经不多了,真正懂得笔墨的画家也不多了。“中国传统教育遭遇断裂之后,大家首先拿起来的是铅笔,再拿起毛笔,感觉是不对的。”陈平坦言,中国画的发展中确实有很多内容是偏离了中国画本身的真正精神。在他看来,诗书画印即是中国画本身的精髓,而成就了李家山水的“屋漏痕”便是积点成线、以书法入画的典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