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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写本学,解码中国早期文献

2019-10-12 09:21:14  来源:光明网-《光明日报》

  结集的方式

  下面要说的是结集的方式。我们看《汉书·艺文志》有“篇”,有“卷”,有“编”。很多学者对“篇”“编”“卷”有不同的理解。著名学者钱存训认为“篇”指的是用木简抄的文章,“卷”则是抄在帛书上的文章。现在根据大量的出土文献来看,有时候恐怕也很难这么严格地区分。“编”和“篇”这两个字都是从“扁”得声的形声字,按照章太炎先生的研究,“扁”既是声符,又包含意义。海昏侯墓出土的竹简里面的“篇”都没竹字头,所以“编”和“篇”这两个字本身的意思差不多。《史记·留侯世家》记载张良在下邳的河边桥上得到神秘老人赐一“编”《太公兵法》,南朝裴骃的《史记集解》上说“编,一本作篇”。这样的例子还可以找很多。“篇”和“编”有共同之处,把一个编好的完整的木简或者竹简卷起来,叫作一卷。这个一卷就是我说的一个写本单位。《晋书》记载汲冢竹书有七十五篇,而另一种王隐的《晋书》则记作七十五卷。“篇”和“卷”又等同了。这和结集有关,结集是用绳子把若干枚竹简或者木简编联起来。关于竹简和木简有多长、抄多少字,《观堂集林》里面收录有王国维先生写过的一篇相关文章,王先生当时见到的出土竹简很少,但是他把传世文献里面相关资料汇集作了考证,是一篇简牍研究的开创之作。抄经的竹简大概是二尺四寸,抄传的大概是一尺二寸,一般是一尺。这个尺是汉代的尺,大约是二十三厘米左右。后来出土的大量简证明了王国维先生说的不一定全对,但是确实有他的根据。汉代的简牍长短宽窄形制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严格,但是大致有一个规范长度。那么把多少支简编联在一起算一个写本呢?出土的简牍因为绳子早已朽烂,我们不好判断,只能做些推测。汉代居延兵书简有七十枚简编联一起,七十枚简为一个写本算是比较长的了。最长到多少呢?我们不知道。但秦简记当时官方规定,给朝廷上报文书的简不能超过一百枚。我的初步推测,大概一个写卷40~60枚简的比较多,一枚简抄38个字左右。这样,一个写本长的可以抄三千字,短的可以抄一千多字。两千五百个字就算比较多的了。《老子》有五千字,刚好是上篇下篇,抄了两个写本。我们要认认真真地核对的话,还要通过大量的出土数据来证明。这样构成的就是一个写本,一个写本就是一卷。现在的问题是,这样一个写本,上面到底抄几篇文章?一个写本大多数情况下就抄一篇文章,但是,也有短文章,一卷可以抄数篇的。这样就牵扯到早期文献的一个汇集问题。比如在上海博物馆的简里,有一个写本,卷背的题名叫《子羔》,但它包括三篇文章:一篇叫《子羔》,一篇叫《孔子论诗》,还有一篇是《鲁邦大旱》。这三篇文章,认真对照字体后确认是一个人抄的,竹简的规格也是一样的。问题是这个写本卷起来之后,背面的篇名叫《子羔》,《子羔》是三篇共同的名字。要特别强调的是,三篇或数篇文章用一个名字,是写本时期的一个特有现象。我们后来用一篇文章一个题目这样的思维往往就不能理解,所以一些学者就认为,这三篇是毫不相关的文章。但既然抄在一个写本上,肯定是它们之间有某种内在的关系。为什么把这三篇写在一起呢?我认为,这三篇都和孔子相关:《孔子论诗》是孔子的文学观,《鲁邦大旱》讲孔子的古史的,《子羔》是孔子的生死观,所以把它们抄到一起,合起来刚好是一个完整的写本。传世的先秦两汉的文献里有诸多类似情况:一篇题名下实际上包括了好几篇文章。怎么进行解释呢?就是写本时期特殊的写本制作的方式造成的。比如说《韩非子》第二篇《存韩》篇,题目叫《存韩》,包括韩非子刚到秦国后写的《致秦王政书》,这篇文章的核心就是“存韩”。李斯看到韩非的信,又给秦王写了一封信,劝秦始皇不要被韩非的甜言蜜语所迷惑,同时,李斯还给韩王安写了一封信,说韩非实际上已经背叛韩国了。汉代人编《韩非子》,便把三篇抄到一个写本上,题目叫作《存韩》篇,实际是第一篇的名字。不同的文章抄在一个写本上,只给了一个题目,后世编的时候也就把它们编在一起了。这样的情况在先秦两汉的时候是比较多的。洛阳才子贾谊的《新书》中的许多文章,写得很平淡,感觉贾谊并没有多少文采,或者他不是有意写文章。但《史记》里面收录的《过秦论》,写得那么好。《过秦论》为什么写得这么好?其他文章为什么又写得很平淡呢?差别为什么这么大呢?实际上,《过秦论》是司马迁等当时一批文学家加工过的,是司马迁根据贾谊的文章综合修改而成的。“过秦”是西汉初期很多人写文章的一个共同主题,所以司马迁综合修改完成《过秦论》,恐怕有诸多蓝本可以借鉴。这种情况在出土的简本里面还有一些,比如说郭店楚简里面有一篇叫《鲁穆公问子思》,还有一篇是《穷达以时》,我们按照简的格式判断这是一个写本,一个写本上写了两篇文章。到了后来的纸写本时期还有这样的情况。敦煌写本里面有一篇文章题目叫作《齖新妇文》,写的是一个刚娶到家的泼妇新媳妇。这篇文章有前题,也有后题,一篇文章被前题后题包围着,前后题都叫《齖新妇文》。但在前后题之间,却有好几篇文章,除了前面写这个齖新妇外,还抄有《自从塞北起烟尘》《发愤读书十二时》,最后还有上门女婿的故事。现在有意思的是,四篇文章,却用第一篇文章的题目《齖新妇文》作为它们共同的题目。研究敦煌文学的学者,多以为后三篇与第一篇没有关系,是抄手误抄造成的。但是,敦煌写本中,有三个写本都是这样抄的,抄手不可能每个写本都犯同样错误。从写本学的角度来说,四篇文章有一个共同的题目,是写本时间的下层抄本常有的现象。它们四篇是有关联的,它们构成一个整体,这四篇文章虽然内容上关系不是很大,但有共同的使用场景,是当时一个特殊的仪式上面用的。四篇文章实际上都是婚礼上的那些司仪准备的备忘录,作为调侃、祝福、调动气氛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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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梁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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